【六法情書/阿派作品集】 更多的阿派!
吞噬
嘻嘻哈哈那麼開心究竟是怎麼回事?只見兩人越靠越近,哈哈哈那女人又大笑了起來,一隻手就這麼搭在男人肩上,臉上的妝比梵谷還要濃,男人平常不是很討厭濃妝嗎?不是說過因為我很自然不做作,才愛上我的嗎?怎麼此刻面對一張大花臉卻興致盎然?哈哈哈男人不知道說了什麼,那女人又尖笑了起來。哈哈哈,肩膀的距離若有似無,撥弄頭髮,扭腰擺臀,哈哈哈,哈哈哈。這麼好笑嗎。男人臉上神清氣爽,那雄壯的姿態我竟從來沒見過。不寒而慄的感覺,竄過心頭。
「我回來了。」門打開,男人走了進來,「累死了,我先去洗個澡。」我盯著電視,一語不發。誰誰誰收受賄賂,檢調單位連夜搜索,這些新聞從耳邊經過,一句也聽不進去,主播的臉模模糊糊,我全身無力。「你怎麼不先吃?不是跟你說不用等我嗎。」男人毛巾還披在雙肩,直接走到餐桌坐了下來,開始用晚餐。吸哩嘩啦,吸哩嘩啦,喝湯的聲音,嚼菜的聲音,碗盤鏗鏗鏘鏘,還放了個屁。「你怎麼還不過來吃,不餓嗎。」吸哩嘩啦,吸哩嘩啦。
「你今天怎麼又那麼晚回來?」我終於忍不住沉默,問道。「加班啊。」吸哩嘩啦,吸哩嘩啦。「跟誰?」「嗄?」「我問你跟誰加班!」「同事啊,幹嘛啦?」「哪個同事?」「公司那麼多同事,就大家一起加班啊,幹嘛啦?」「有那麼多人一起加班嗎?可能那麼多人需要加班嗎?」「不然呢?旺季啊,幹嘛啦?」忍無可忍,「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幹嘛啦幹嘛啦,我不能問你問題嗎?不能知道你的行蹤嗎?幹嘛只會回答幹嘛啦幹嘛啦?!」左手還抓著筷子,右手捧著湯碗,男人終於表情微怒,靜靜凝視著我。那鋒利眼神我從來沒見過,寒氣襲來。
「所以你懷疑老公想置你於死地?」「我真的很害怕,每天晚上都戰戰兢兢,枕邊總有一股殺意。」「有什麼具體的?」他推了推無框眼鏡,低頭寫了寫,又問道。「我不是說了嗎。他完全變了,像個陌生人,我很害怕。」「能更具體一點嗎。」「有時候我會發現他看著我睡覺,我一睜開眼便和他的眼神對上了。家裡時不時少了什麼刀子之類的,很可疑。」「要不要我開一些安眠藥給你?」什麼?講了半天說要開安眠藥?憤怒,羞辱,無助,我衝出了會診室,奔馳而過醫院大廳,衝出外頭,太陽狠狠穿刺我的肌膚,一輛計程車差點撞上了我,司機不懷好意狂按喇叭,路人對我陰笑,有人想從背後把我推倒,有人虎視眈眈伺機圍剿,有人從遠處偷窺,又有車子想把我撞倒,有人打電話向敵人報告我的行蹤,都是敵人,都是危險,都要我的命,都是男人的計劃,幫兇跟蹤我,都想害我。
他們終於得逞了,我來不及了大叫放開我卻被緊緊架住,紗布,繃帶,麻醉,窄窄的房間,有毒,空氣窒礙,走廊上佈滿線民,針筒,消毒水,監視掌控無孔不入,「她的狀況穩定嗎?」「很抱歉,你們太晚來求助,如今還需要靠藥物…」誰來救我,都是陰謀,鐵窗,柵欄,玻璃,厚牆,「都是我不好,平常應該多關心她。」「目前第四型很難治療,國外的案例…」視線緊盯,無路可逃,呼吸困難,喘氣,血液逆流,天花板墜落,轟隆巨響,猛獸撞門,輻射將我包圍。
閉上眼,將我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