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或宇宙間/柳昂作品集】 更多的柳昂!
運勢
妳和男朋友向來都是很仔細的人。但某次因為久別重逢,你們被情慾淹沒而疏忽了什麼。相擁而眠醒來後,他內疚不已,也立即做了事後彌補。妳對於暈眩、作嘔的副作用感到安心,從此忘了這件事。
某天,妳早早就寢,做了一個夢,但妳分不清是好夢還是惡夢,也不大記得夢的內容了,唯一有印象的一幕是有個小孩,無法辨識性別,打扮得相當可愛,還長得有點像童年的妳,一直在奔跑,看不清表情,奔跑的路途煙霧瀰漫,但隱約中妳覺得他就要抵達某個目的地,接著,煙霧突然散去。妳定睛想看清楚目的地是哪裡,鬧鐘鈴聲大作,如定時炸彈一般,於是妳的夢境被炸成碎片和粉齎,隨風散去。
妳不懂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對,明明是星期六,好好的周休二日,妳竟然調了七點多的鬧鐘打斷睡眠。妳按掉鬧鐘後,睡意全消,反正夢被摧毀了,再逼自己睡也沒什麼意義,就算睡了品質也不好。「偶爾早起也不錯啦!」妳心想,於是妳臨時起意搭了公車到遠一點的地方吃早餐,但妳並沒有方向,只是坐上一班不曾搭過的公車,這是一段未知的冒險。
妳從座位上起身,去看這班車的路線圖,決定閉上眼睛亂指,指到哪個站,就在哪裡下車。當妳確定了下車的地點,準備回到自己原本的位子坐下,公車突然停下、開門,一個孕婦走了上來,妳隨即讓出位子,她對妳笑著點點頭,道了聲謝,手不時撫摸著圓潤的肚子,全身上下散發著即將為人母的神聖光輝。妳突然想起了遠在故鄉的母親,有一次妳因為發燒而跟學校請假,母親匆忙從公司趕到,接妳回家,然後在妳滾燙的額頭上放上一條擰乾但有涼意的毛巾。母親的手上有繭,但相當溫暖、厚實,只要握著就會感到無比安心。妳好像能跟她或母親感同身受般,露出了與平常迥異的溫柔笑容。
在那之後的日子,妳都鴻運當頭,打理日常生活的雜事比以往更有效率,學校的課業也輕鬆應對且得到稱讚……。總之,不管做什麼事都得心應手。
又過了幾天,妳像想起什麼般掐指算著,翻開行事曆,固定記錄周期的紅圈已許久不曾劃記,妳開始心慌了,決定做個確認。妳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
「難怪最近運氣特別好……」妳兀自下了結論,雖然不知道是哪門子的歪理,但運和孕之間也許有什麼關聯吧!這件事讓妳六神無主了許久,後來妳選擇告訴了妳最要好的室友。妳們討論了各種後續應對方法,最後她還是建議妳得告知男朋友。
他得知之後,先是一愣,回神後,詢問妳的意見。「我不討厭小孩……但也不是很喜歡,而且現在時機不對。」妳說。他抱著妳充滿愧疚,連連道歉。妳像母親般溫柔地撫摸他的頭髮,「我也要負一半的責任。」輕聲地說。
接下來的日子,他始終在妳身邊,或十指緊扣地牽著妳的手,或輕輕摟抱妳,即使氣氛有些凝重,妳還是覺得安心。孱弱地走出手術室後,他攙扶著妳到休息室的床上躺著,等麻藥退。妳用手撫摸還是有點肥肉的肚子,若有所思。然後妳別過臉,「對不起……」這般喃喃自語後,妳放聲大哭。他什麼都沒說,只是握住妳的手,撫摸妳的頭髮。
踏出診所,妳虛弱地扯開笑容,說道:「我在想,那孩子那麼堅強,鑽過事後避孕藥那不到百分之十的空隙,絕對不是像我。」他說:「我也想說『孩子大概是遺傳到我』這個低級的笑話。」你們相視而笑,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在那之後,妳發現幸運女神鮮少眷顧妳了,就像往常一樣迷糊地闖禍過日子。不過,「有他在就是最幸運的事了!」妳心想,擡頭,看了他一眼,笑了,把牽著的手扣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