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捷運煮雪的人/煮雪的人作品集】 更多煮雪的人!
所有的花一起跑了出去
「今年的冬天也太久了吧?」上個禮拜朋友這麼抱怨。
「三十二度?夏天也太早來了吧?」昨天朋友這麼抱怨。
朋友到底想要什麼呢?我思考著,啊,是春天,差一點就把春天給遺忘了。
天空飄著雨,沒有任何太陽,這樣算不算春天呢?路上的行人都穿著春裝,應該沒錯了吧,也許以後的世界只能依賴行人的穿著來得知季節。
「啊,今天是十二月一號,帶條圍巾出門吧。」以後的人說。
「春天到了你還在穿羽絨衣,不好看吧?」以後的人說。
我走下捷運站的樓梯,天氣終於比較像春天了,卻沒有人因此發出璀璨的笑容,卡通影片中,那些一起在春天的天空下,百花簇擁中跳舞的人們,真是一大騙局。
「捷運站清潔人員請馬上到洗手間。」站內的廣播說。
洗手間恰巧就在我的身後,眼睛所能觸及之處皆相當乾淨,經過也沒有異味,到底是什麼狀況需要清潔人員「馬上」到洗手間呢?幾個清潔工拿著大包包走了進去,門口沒有擺上清潔中的牌子,於是我好奇地跟進去,但是洗手間裡沒有人,連清潔工都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了。
沒有人,但是有很多蝴蝶。
大部分的蝴蝶都在飛舞著,有的停在門上、有的停在洗手檯上,不用擔心洗手會把牠們淹死,因為自動水龍頭的感應處也被佔據了。鏡子上停滿了顏色鮮豔的蝴蝶,彷彿是教堂的彩色玻璃。
窗戶緊閉著,那麼蝴蝶是從哪裡進來的?我遵循著牠們飛舞的方向,原來是來自廁所門後,此刻我卻聽到門後傳出碰撞的聲響,每一間都有,該不會是有什麼巨大的蝴蝶飛出來了吧?在排水溝裡沉寂百年的蝴蝶。
每間廁所的門都打了開來,一起走出來的不是巨大蝴蝶,而是清潔工,他們穿著像是兒童舞臺劇的裝束,把自己打扮成花的樣子,蝴蝶們全部聚集到他們頭上。等到花以外的地方已經沒有蝴蝶之後,所有的花一起跑了出去,頭上頂著滿滿的蝴蝶。外面的路人看見這般景像,紛紛讚嘆了起來。
「啊,春天到了啊。」
「等好久了。」
「真的來了呢。」
一對小兄妹跟在花的後面,唱起了跟春天有關的兒歌。
我走回洗手間,推開廁所的門,幾隻蝴蝶從馬桶裡飛了出來。
隔壁傳出沖水聲,一名老婆婆走了出來。
「婆婆,請問妳看到蝴蝶了嗎?」我問她。
「是呀,牠們好漂亮啊。」老婆婆一邊洗手一邊說。
「那麼妳是怎麼上廁所的呢?」
「唉呀,這麼美的時候,不要談什麼廁所吧。」她笑著說,拿出手帕將手擦乾,「要是給蝴蝶聽見就糟了。」
我走回老婆婆剛才那一間,輕輕把門推開,看見馬桶裡浮著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