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過多/mz作品集】 更多的mz!
山行小記
一個周休二日假期,我們回到他從小生長的老家。那是一個靠山的小農村,大多數居民靠種筍維生,純樸而安靜的小路遍佈,那份只剩下鄰居耳語的寧靜,比起大城市悠閒許多。
這個微風輕撫的夏日午後,距離晚餐還有一個小時,明明前幾天剛下過雨,難得的大晴天我和他竟待在家無事可做,兩人想「到附近的山上走走吧。」於是騎上機車準備到山裡走走。
山路像蛇爬行一樣蜿蜒而上,風跟著我們撥動著竹林,傳出刷刷聲響。在途中我突然一陣暈眩,但目前位置還不到山腰,這樣的山行似乎不太有故事性,於是我告訴他「我頭有點暈。」但也說了自己不打算放棄往上攀升的念頭。兩人騎著機車,搖搖晃晃地騎著,那是只有無人之地才能耍的任性。
繼續前進,突然聽到野獸低吼般的悶聲,前方陰影覆蓋,正想說是該不會要變天了,抬頭一看才發現數顆大大小小的落石正要從上落下,他趕緊煞車,抓著我躲到一旁,落石不斷往下墜,一顆顆發出如雷般的聲響。只差幾步之遙,掩蓋在碎石之下的就會是我們了。
突然,一個黑影從上方咻一聲倏地躍下。我們兩人還驚魂未定,只是傻傻地看著前方生物。
那是一隻灰色長毛的中型貓,瞇著眼打量我們,尾巴慵懶地成S型緩緩擺盪。身形因為長毛覆蓋,看來不算纖細。貓的灰毛看起來柔順好摸,我正要走過去,突然他的手擋住了我。只見身旁的他舉著手,張大眼睛,直直盯著前方的貓,動也不動。平時他總是沉穩,因此當下我想:一定是有什麼事發生了。貓緩步朝我們走近,眼神像在審視著嫌疑犯,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們。他還是一動也不動,維持原有姿勢,但表情稍稍緩和下來。貓繞過我們,然後踏著不畏懼任何東西的步伐,筆直地往山下走去。
「那是山神,我夢過祂,祂在夢裡就是那個樣子,而我在夢中,就非常肯定祂的身份。」回程的路上,我們兩個靜默了一陣子,一直到家中他才提起。我回想起貓銳利的眼神,不疾不徐的動作,關於那座山的壯麗與神秘,我能了解的也只有這樣了。
讀者推薦來函
第一次看到關於「山神」的描述,是在一部叫《蟲師》的漫畫裡。本作<山行小記>的行文也有如這部漫畫,營造出了簡單卻不尋常的畫面。安靜的小路和唰唰作響的竹林脫離了文字的軀殼,直接在讀者腦中幻化成形,無論虛構與否,山神躍動的身形都已永久保存了下來。另外,大部分的人都認為越來越珍貴的鄉村比都市更容易發生這種動搖一般認知的事件,但我想鋼鐵工廠也可以有神靈的。機械神的故事現在真是乏人書寫。
極短篇小說專精於講述一件「小事」,創造出融於日常的趣味。短短的篇幅中,作家只用單純的線條就勾勒出我們對生活的印象,同時還將之轉換成小小的驚奇。小幅的插畫有時比巨幅的油畫更動人,畢竟小插畫可以隨手貼在房間牆上。極短篇小說就是因為相同的道理而比長篇更容易體會、產生連結。mz的書寫風格尤其具插畫般的畫面感,他不用華麗的手法炫燿自己獨特的眼光,而是用簡單誠實的文字紀錄每個人都看得見的日子。然而光是紀錄的動作本身,就能讓那些所有人都看見的角落顯得珍貴、值得紀錄。
(本文作者陳澈,極短篇小說愛好者。)